夏至，夜色如墨。
浴室传来水声，隔着磨砂玻璃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男人身形健硕挺拔。
顾沫坐在床头，将自己的睡衣缓缓整理好。
“叮”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幕，顾沫随手拿起。
“阿深，明天我等你哦。”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短信，顾沫后知后觉明白自己拿错了手机，但短信上内容更让她明显怔住。
阿深——
什么人可以如此亲昵地唤他？
凭着直觉，顾沫隐隐觉得那是一个女人发来的信息。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停止，她连忙将手机锁屏放回原处，试着平复内心的不安。
林见深走了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清香。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他穿戴整齐，语气平淡。
“今天晚上……能留下来吗？”
顾沫嗓音里的丝丝慌乱，显而易见。
这三年来，她爱得如履薄冰，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
刚才那短信上的内容，让她没法视而不见。
“你有事？”林见深面无表情问道。
“我……”顾沫刚要说话，听得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林见深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后眼眸闪了闪，按了接听键。
“怎么了？”他的声音不似刚才的冷淡，带着一丝鲜少听到的柔意。
顾沫未尽的话还堵在喉咙中，林见深已经通着话离开。
她强敛住心底各种各样的猜测，重重叹了口气。
今天的夜，格外漫长……
第二天，顾沫顶着浓郁的黑眼圈到了医院上班。
身为药剂师，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医院药房部发药给所有就诊患者，并告诉他们注意事项。
工作的特殊性，让她几乎将所有药品的药性全都倒背如流，甚至是放在哪个药架第几排，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叮”手机传来声响，是胸外科的医生李奕辰打来的电话。
“小沫，来一趟我的诊室，检查结果出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凝重。
顾沫心底一咯噔，穿着白大褂便起身出了药房。
门诊三楼。
李奕辰将厚厚一叠检查单递给顾沫，眉头紧拧：“让你半年做一次检查你不做，现在乳腺癌四级，已经是晚期了……”
顾沫攥着检查单的手紧了紧，唇色微微有些苍白：“我妈三十多岁查出癌变，我怎么……才二十多岁就有了？”
“遗传性乳腺癌不分年龄早晚，你外婆你妈都是癌症去世，你更应该引起重视……”李奕辰摘了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趁着癌细胞还没扩散到脏腑组织，做全切手术吧，这样希望更大……”
顾沫愣了愣，随即轻声问道：“做手术……能百分百清除所有癌细胞，不再复发吗？”
“大家都在医院工作，你明知道任何手术都没有百分百成功一说。”李奕辰叹了口气。
顾沫抿了抿唇，随即勉强笑了笑：“那就不手术了，我不想做个不完整的女人，做别的保守治疗吧。”
“不手术你连半年都活不过，完整重要还是活着重要？！”李奕辰急得音调都抬高了几分。
顾沫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但她早就做好了今日的打算。
“奕辰，横竖是死，我的遗愿就是想完完整整的离开……”顾沫轻声说道，嗓音平静，“帮我保密，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病情，谢谢。”
李奕辰紧了紧握笔的手，语气有些复杂：“你是不想让林见深知道吧？”
医院几乎没人知道他们在交往，李奕辰是唯一的知情者。
“谢谢，回头请你吃饭。”顾沫没有解释，只是拿着所有检查单离开了诊室。
她没有直接回药房，而是神情恍惚地去了医院花园，坐在长椅上微微仰头看着右侧的某一扇窗户。
窗台上有一盆仙人掌，那是林见深的办公室。
她现在很想他，但也只能坐在这里想，不能去找他。
手机传来了铃声，是林见深拨来的电话。
顾沫心一暖，这是心有灵犀吗？
她连忙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常，随后接通了电话。
“见……”她刚要出口，被林见深生生打断。
“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