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她死了吗?”
“没有。”
“她是谁?”
“不知道。”
“她穿的好奇怪呀。”
“也许是异族女子吧。”
……
是谁?谁在说话?
藏在紧阖眼皮底下的珠眸蠕动了一下,想要睁开眼睛,奈何眼皮却如千斤重,叫她力不从心。
“嗯……”干涸的喉咙发出一声低吟,轻若罔闻。
“娘,娘,她醒了……”一道清脆的声音惊喜的叫唤。
“姑娘,你醒了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水……”
“你说什么?”女人俯首将耳朵靠近她的嘴边。
“水……”她紧闭着眼,蹙起两道柳眉,艰涩的发出嘶哑的声音。
须臾,她只觉得上半身被抬起,紧接着一个冰凉的物体抵在唇边。她仿佛有所感应似的,张开干裂的唇瓣,几滴清凉的液体顺势注入喉咙。她犹如沙漠干渴多时的旅人找到了甘泉一般,急切的饮灌。
“慢一点,小心呛着。”
待她饮足之后,女人将她的身子放平。“姑娘,感觉怎么样?”
感觉遭糕透了!
柳依瞳只觉得浑身疼痛乏力,头晕脑胀。
这是怎么回事?她还没死吗?
半晌,柳依瞳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白朦朦的,一片模糊。她眸光微斜,依稀看见旁边有一大一小两身影。
柳依瞳轻吟一声,旋即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前的模糊景象渐渐重叠,呈现清晰的一面。
“姑娘……”
柳依瞳顺着声音的来源轻偏头颅望去,只见一中年妇人站在床边。
“这……是哪?”
“这是我家。”
柳依瞳眨了眨眼,气若游丝的问:“是……你们救了我吗?”
身体传来切切实实的痛楚让她明白到,她还未被阎王老爷给召唤去。
“是上山狩猎的人发现了你,正巧我家那口子略懂些医术,他们便将你送到这来了。”
果然是老天犹怜,她命不该绝。谢天谢地,佛祖保佑。今后她每逢初一十五一定会上香进拜,叩谢三地神明。
“谢谢你们……”
柳依瞳想起身道谢,女人见状,连忙将她按回去。“别客气,只是举手之劳。姑娘你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多休息。你昏迷了两天了,该饿了吧。我去给你熬些清粥来。”
女人很亲切的说,便带着小孩走了出去。
她费劲的撑起身子斜靠在床头,好奇的打量着身处之地。这间茅屋小却别致,布置简单而整洁。
吃了些东西,身子还很虚弱的她便又躺回内屋的榻上。
傍晚,女人的丈夫回来了。
“孩子他爹,为何愁眉不展?出了啥事吗?”
“哎,大当家的……”男人眉头纠结,苦恼的叹气:“大当家的恐怕不行了。”
“什么?”女人倏地提高嗓音:“那、这该怎么办呐?难道没办法挽救了吗?”他们村,没有大当家的可不行呐!
“聿长子说,只有找到一个与大当家星宿相通,紫薇命格的女子,在明晚之前与大当家拜堂成亲,便可替大当家化去一些顽疾沉疴。可……咱们这村里都是些老弱妇孺,上哪去找啊?唉……”男人重重的叹道。
女人想了想,忽然灵光闪过。“孩子他爹,我倒觉得有一人可以一试。”
“谁?”
……
柳依瞳以为,自己是有贵人相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没想到,这‘福’实在是来得太快,太、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
她才十八出头,连场恋爱都没谈过啊,就让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不知长得是圆是扁的男人。
虽然他们是她的救命恩人,可也不能逼她穿嫁衣,强迫她上花轿啊!这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学古人以身相许吧?
然而,他们却全然不顾她的抗议,执意妄为。
就算非逼她嫁不可,但能不能先让她见见那未谋面的“未婚夫婿”,先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先?为啥非要急在这一时半会,难不成他要赶着去投胎啊?
但,没有一个人听进她的建议和抗议。在大家的热情张罗下,她被逼上了花嫁,就像一只任人牵着鼻子走的小羔羊。
锣鼓喧天,鞭炮带着喜庆,霹雳叭啦的响了起来,大红花轿,锦带彩条迎风飘扬。柳依瞳被摇摇晃晃的抬了起来。想要溜走,奈何身体的虚软教她力不从心。
该死的!柳依瞳心中暗咒。
先前对他们的感激此刻全化作一腔忿怒。这些目无法纪的野蛮村民!想起先前与妇人的对话——
“姑娘,你就算是行善积德,帮帮咱们吧。咱们欠你一个大人情,日后定当作牛作马,听凭姑娘使唤。”
“聿长子说,你与咱们大当家命格相连,可谓是天生一对,嫁给大当家的,你不仅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也救了全村人……”
最后,软的不行便来硬的。
什么命格,什么天生一对。屁啦,谁要听他们的胡言乱语。一想到那个叫聿什么的,对她从头到尾的审视一番,丢下一句妖言惑众的话,就让她断送了终身幸福。还拯救咧,她又不是观音娘娘下凡来普度众生的。
而且,他们嘴里说的那什么,大当家?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土匪的称谓啊?
柳依瞳正忿恨不平的想着,感觉花轿忽然停了下来。轿门被打开,喜婆将她背下来。
耳边,传来噪杂的喧闹欢呼声,却反而让她的心情更加的恶劣了。
唢呐箫声,欢快吹响。红喜帕盖着,重重的凤冠压着,柳依瞳根本就无法看见此刻是什么情景。
她低着头,斜眼却睐到身旁的一双黑色靴子。想必旁边的人,便是要与她拜堂成亲的。
柳依瞳目光狠狠的瞪着,恨不得能瞪出火来,烧他个片甲不留。
震耳的鞭炮声响起,司仪也随即高喊:“一拜天地。”
柳依瞳僵硬的挺直娇躯,试图做最后挣扎。搀抚着她的喜婆,微一使劲,就让她屈服了。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众人欢呼。
柳依瞳心底绝望的呐喊,完了,完了,她大逝去矣!
这场荒谬的婚礼,她从头到尾,显然都只是补上一个缺位,其余的,都与她无关。
……
柳依瞳坐在这陌生的喜房中,惴惴不安。天啊,地啊。谁来救救她啊?
看来她是逃不掉了。现在只希望那个他,不要是个糟老头才好。
这一切,发生的太诡异了。这里的气氛,越嗅着越不对劲。
正当她思绪混杂的冥想着,忽然,“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柳依瞳闻声,身体立马绷得紧紧的。不、不是吧?他、他怎么进来这么快?
脚步声慢慢的的靠近,柳依瞳小心脏“扑嗵扑嗵”的跳个不停,手心全是汗。但,她这绝不是新婚之夜新娘子的紧张反应。而是,恐惧。没错,是对这陌生未知的一切产生的恐惧!
隔着喜帕,男人锐利的黑眸似乎能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诡魅的笑弧,低沉邪魅的嗓音在这幽静的喜房中缓缓扬起,“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别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