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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慌

第2章 心慌

宁我负人毋负我 陌殊 发表时间:2021-09-16 09:38

黑夜的鬼魅对你召唤了。

于是,你走过去,心便砰然跳动,像是碎了一般。

忽然,赤凰儿轻呼,带着一丝惊讶和喜悦:“二哥大哥,看,轩辕皓戈的暗卫!”流影顿了顿,随即迅速撤离,比风还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的确,流影那优雅精致的半面银色面具,还有那盘虬的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招摇而嚣张的宣告着自己的身份。

“终于现身了!”夜炼笑道,拿起蛇形大刀准备追上去。

“且慢。”陌风站起来,伸手挡住夜炼“我来,这个人轻功卓越,正好可以切磋切磋。”陌风站起,风一般的消失了。

“大哥,你快去对王复命。我前去助二哥一臂之力。”赤凰儿紧声说道,突然有拉住了夜炼。

“大哥且慢”赤凰儿说道,看着大火吞噬着房屋,“告诉王,冷画汀的院子里有轩辕皓戈的暗卫守护,我想这冷画汀和轩辕皓戈关系匪浅。”

“明白。”夜炼点头,带上斗篷的黑帽,如同鬼魅一般跳下了屋檐。

冷画汀被抬出来的时候,小脸已经染上灰尘,气息掩掩,别人没有看见的是,她的双手仍紧紧抓住那个精致的瓷瓶。

罗裙染红,房屋已烧毁大半。

冷文石赶来,对着跪在地上的云城抬手一掌。

“孩儿办事不力,还请义父惩罚。”云城跪下说道,神色有些不自然,余光瞄向冷画汀,却瞥见冷画汀勾起一抹冷笑。

是无奈,是冷酷,亦是嘲讽。

但又是在无奈着什么。

在对谁冷酷。

又在,嘲讽什么。

“二哥。”赤凰儿赶来,兴奋的看着前方互相追逐的男子,黑色长袍如同鬼魅般在夜空中舞动。

陌风听见赤凰儿的声音,脚下险些不稳,前方的流影心中一颤,想起那个伏在屋瓦上的鬼魅,唇角勾起,转过身开始倒飞。

赤凰儿的长袍华美而优雅,像是从烈火中涅磐而起的凤凰,如纱如梦,飘逸张扬,将她玲珑的曲线暴露在空气中,气势迫人。

陌风纸扇舞动,渐渐紧逼,消瘦的五官直愣愣的安在脸上,显出一副与平时不同的严肃和紧张。

流影回过神,不由得加快了速度,重新背过身,鬼魅样行风的离开了,转过一个拐角,很快甩开了身后追随的二人。

身影一闪,便闪进皓夜门。

“主人。属下有事禀告。”流影单膝跪下,恭敬的握手抱拳,不敢抬头看立在窗前的男子。

那屹立在窗前的男子,让流影只看见月光的寒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黑,孤孤单单却又像最最桀骜的猎人。

“讲。”男子说话了,右手旋着拇指上的玉板指,似在思索什么,漫不经心的样子使他多了几分藐视众生的威严和傲气。

窗纸上投下深灰色他眉目深邃的剪影,像极了她窗前斑驳交错的竹影。

“小姐闺阁失火。”流影道,眼角闪过一丝悲凉,几分担心。

“哦。人怎样。”手指险些不稳,玉扳指重新归位,又重新开始转动板指,手指却微微颤抖起来,两道浓眉也轻轻皱起。

“属下不知,”流影如实回答,他不知?他怎会不知。

“你暴露身份了。”轩辕皓戈冷声说道,沉稳的声音波澜不惊,却带着死死的压迫感,流影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

“是。”流影点头,乖乖的承认了。

“你被风炼凰盯住了。”轩辕皓戈有了些许怒意,玉扳指停止了转动,硬生生的按在大拇指上。

“属下知罪,还请主人责罚。”流影慌忙谢罪,头埋得更甚了。

“去老古那里,问问他玉钗怎样了。”轩辕皓戈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气和忧心。

“属下已问过。他说还需一样引子。”

“什么。”轩辕皓戈眯起眼,转脸,脸上的镂空面具更为精致,勾画着龙的样式,金光闪闪,金银辉映,有多了几分冷冽。

“要精血为引。此人必须是受蛊之人的心爱之人。”流影缓缓地说道,心底一片旷然的疼痛。

他并不知道主人要那个练蛊奇人练蛊干什么,甚至不知道为谁而备的,却是隐隐感觉有几分不祥。

方才那句受雇之人的心爱之人,当真是戳到了他的痛楚。

“明日亥时前来领引子。”半晌,轩辕皓戈轻声道,像是下了很大决定一般,带着短促的叹息。

流影一愣,他从未听过轩辕皓戈的叹息,如今一听,倒是十分稀奇。

“属下领命。”流影缓缓地道。“去冷府,看住冷画汀。不许泄露行踪。”轩辕皓戈低声道,暗自紧紧捏住板指,指尖弥漫着青白色的痕迹。

“真的要这样做么?”冷画汀坐在床上,在黑暗中兀自捏着瓶子沉思,心底烦躁不定,就好像一团乱麻在冲冲撞撞。

四周空无一人,空中浅淡弥漫着烧焦味,月光打在轻沙上,投下她清丽冷淡十分好看的剪影。

过了一会儿,床上人发出一声迟到的叹息。

“若是做了,父亲定会更加刁难母亲。若是他此举失败,那整个冷家都会为他陪葬。”冷画汀垂眸,想起那夜他抱着自己粗壮的喘气声:“画儿,孤定让你做轩辕王朝独一无二的王后。”

如今果然要位居后宫之首,却不是他的王后。

冷画汀笑意渐浓,却多了几分嘲讽。

“好了,寡人知道。暂且退下便可,寻些那叛逆臣子的线索,还有,半个月后,寡人便要迎娶冷画汀。”轩辕皓华说道,风炼凰站在他的身后沉默而挺拔。

勾笔,起色。

倾城的人儿跃然纸上,眉眼妩媚,青丝柔顺,肌肤似雪吹弹可破,眉若远山眼含秋水。

提笔在右上角提笔两字:倾颜。

倾城之颜。

轩辕皓戈搁笔,对画中人多了几分爱意,几分留恋。

仿佛那人是他多年来心里牵挂的人,仿佛那是他爱的人。

“王已下诏,半个月后便迎娶你,汀儿万不可任性了。”绣荷夫人苦口婆心的说,紧皱的秀美似含愁绪万千。

“父亲如此负你,母亲又何必替他说话?明知女儿此次入宫,定不会幸福,又何必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冷画汀淡然道,转眼看院子里莺莺燕燕。

各色美人四处调笑,冷文石喜好美色,不知负了绣荷夫人多少次,可绣荷夫人每次只是淡声道这是女人的本分,当家女主的雅量,但哪一次不是暗自关了门掩面垂泪,阻止不了自己的丈夫娶妾,所能做的也就是伏于佛前长伴青灯。

冷画汀笑笑,忘了几时听说母亲年轻时也是一绝色女子,倾慕之人亦不在少数,可偏偏爱上了冷文石,动用娘家势力要助冷文石飞黄腾达。却不料他位居宰相之后过河拆桥,不再疼爱妻女,醉心功利。

“在那个男人怀里,便是不是火坑?”绣荷夫人问道。

冷画汀自是明白绣荷夫人说的那男人便是轩辕皓戈冷画汀苦笑:“女儿不知,但女儿深信他不会负我。”

绣荷夫人长叹,过了半晌才说道:“为娘相信女儿的眼光,你定是不会随随便便与其他男子苟和,那男子定是人中龙凤,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竟不知未来姑爷是何人,呵呵,果然是做娘的失职了。”

冷画汀看着一脸慈爱的绣荷夫人,不觉想要告诉她是轩辕皓戈,转念一想又恍然大悟,暗自惊叹母亲的精明,一句话竟可以说的如此富丽堂皇,拐来抹去还是想从她这里套出让她害喜的人是谁。

若是绣荷夫人将他的身份告诉了冷文石,那么,冷文石说不定还会暗中搞破坏,倘若将他的行踪告诉轩辕皓华,那么轩辕皓戈还有活路么?

绣荷夫人见冷画汀面色凝重,不觉心里紧了紧。

“母亲说的是,母亲心中的好姑爷此后定会见到,只是如今时候未到,并不方便说。”冷画汀淡声道。

“你还有半个月就要嫁人了,孩子已经没了,到时候万一那男的不承认怎么办?新婚夜若是王发现你非完璧,那可是欺君之罪,那男的即便再是人中龙凤,难道比王还厉害几分?”绣荷夫人情绪激动起来,嘴唇发青发颤,双手缴着手帕几乎坐不稳。

“他是比王还要厉害三分。”冷画汀勾唇冷笑,无比相信轩辕皓戈。

“愚蠢啊女儿。”

绣荷夫人摇头道,眼眶通红,一双美目像是要哭出泪来。

“情人眼里出西施,古话又岂是戏言。自古谁斗得过王权?”绣荷夫人叹道,多了几许无奈。

“女儿相信女儿不会看错人。”冷画汀依旧固执的为轩辕皓戈辩护。

绣荷夫人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却听冷画汀说:“母亲不必再劝女儿。女儿自己闯下的祸端,女儿一人承担便可,王娶的,不过是一个要王后位子的女人,而女儿,只是满足王的权欲和父亲的私欲的一个驿站罢了。女儿做了何事,女儿自由分寸,女儿也有女儿的信仰。还请母亲理解。”

绣荷夫人还能说什么呢,她都已经那么说了,这副唯我独尊的性子倒是和冷文石很像,却又如自己当年那份固执,只盼她不要步自己的后尘便好啊。

冷画汀起身,恭敬的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又是深夜,轩辕皓戈独自坐在窗前,沉默地了望着辽阔浩瀚的夜空,瞳孔里洒满了星光,冰冷而深邃。

冷画汀气色好了不少,却日渐紧锁秀眉,纤细的素手细细摩挲精致的瓷瓶,时不时抬头看看竹楼上面无尽的夜空,低下头却蕴满了泪光。

他在想什么,无人知晓,他在思念什么,恐怕只有他一人知道。

她在想什么,无人问津,她在思念什么,恐怕只有她一人知道。

云城安静的盘腿坐在床上,床幔的灰色轻纱掩盖住了他的表情,迷迷蒙蒙看不真切,只听得一声短促的轻叹,随即道:“汀儿,明日,你便要出嫁了。可那人,不是我,也终不是轩辕皓戈。”

像是一颗水晶猛地被打碎,跌在地上,无数细小的透明碎片,一点一点,一块一块,慢慢分裂开,然后分散在四周,变成无数发光的细沙――再也不会变成,原来那样晶莹透彻的水晶。

明日,便是你位居后宫之首的日子。

明日,便是你达成君临天下的日子。

明日,便是你我此生无缘无分的日子。

不知道,今夜,是谁的心碎了,像水晶一般,碎了。

天亮了,冷画汀揉揉眼眶,麻木地任侍女们摆弄。

母亲走过来,拿起乌木梳为冷画汀绾发,铜镜中的女子倾国倾城,却满眼愁容,宽大的喜服袖子很长,冷画汀紧紧捏着瓷瓶,颤声道:“母亲,非嫁不可么?”

绣荷夫人点点头,道:“万不可哭出泪来,以免晕了胭脂。”

冷画汀闭上眼,好在眼睛上晕了红色的胭脂,看不出来眼眶红肿。

最后,绣荷夫人替她轻轻蒙上绣着鸾凤和鸣的红盖头,在那一瞬泪水打在艳红的盖头上。

绣荷夫人擦擦眼眶,哽咽道:“汀儿,做了后宫之主,可定要记得明哲保身,还有,时常回来看看为母。”

“女儿明白,母亲。”冷画汀说道。

“寒影你速去监护冷画汀嫁入皇宫,回来复命。玄影,你速去召集人马,在皓夜楼前集合。冽影,你速去带领三个探子,替换掉王宫城门的将军,随后与流影回合。”轩辕皓戈慵懒的倚在桌前,他的身后是一把冷光乍现的宝剑,比陌风的折扇更为精致锋利。

花轿伴随着升天的锣鼓声停在冷府门前,许多街邻争相伸长脖子往府里瞅,许多士兵拿着武器当着人群,围城一个以迎亲队为圆心的圈。

云城被锣鼓声惊醒,刚要撞门,却被窗前那抹大红色的嫁衣硬生生挡住,再也不得前进一步。

最爱的女子,青梅竹马又能如何?最后不还是嫁为人妻?

“汀儿,要幸福。”云城低声说,才发现喉咙干哑得紧。

冷画汀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她感到背后有人在叫她。

扶住她的媒婆和侍女问她可有什么异样,冷画汀摇摇头,继续抬脚往前走。

这是冷文石安排的,要侍女扶着她在云城的房前经过一次。

让云城最后看她一眼,也让云城从此彻底断了念想。

冷画汀腰带里藏着瓷瓶,贴在身上冷冰冰的,总是暖不热,她每走一步,都要与瓷瓶接触一分。

众人欢呼起来,因为新娘子绰绰约约地走出来了,身披大红嫁衣,上面还绣有凤凰。

冷画汀坐进花轿,轿帘落下的那一刻,她扯下了盖头。

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让轩辕皓戈亲手为她披上嫁衣,冷画汀小心翼翼地拿出腰间的瓷瓶,细细摩挲,想想还是重新藏了起来。

轩辕皓华衣冠楚楚,意气风发地站在宫门口,风炼凰三人均黑衣红带,在轩辕皓华身后站成一排。

夜炼一副小心警惕的样子,盯着前方宫门和四周。

赤凰儿撅着嘴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微微蔑视地盯着宫门,头上的发钗闪闪发光。

陌风倒是好心情,温文尔雅地微笑,拿着暮风扇轻轻扇着,笑容如沐春风,看好戏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多时,门口便出现了如长蛇般的迎亲队,猩红的轿撵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浩浩荡荡,繁华迤逦。

落轿。

一个后宫嬷嬷走过去,掀开了轿帘,冷画汀心中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搀扶着出了轿子,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踩着洒满了花瓣的朱红色垫子,软软的,却是几分不踏实的感觉。

眼睛向下看,不由得低下头。只看见精致华丽的汉白玉地板,不知上了几个台阶,紧紧搀扶自己的手便松开了。

冷画汀一阵心慌,不知所措,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

“寡人的爱妃,竟是如此娇羞。”醇厚的声音像是尘封了几十年的上好佳酿,让冷画汀不由得抬起头想看看那人到底是何模样。

结果听见更为爽朗的笑声:“冷氏长女贤良淑徳,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即日起为我朝王后,赐住凤怡宫。”接着,她听见周遭一片排山倒海的朝拜声。

她忽然有些害怕,不知应该如何是好,无厘头的想到若是身边是皓戈,那他会这么做?

冷画汀手足无措,手心竟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感觉那人更紧的握住自己的手,靠近低声说道:“别怕。”就好像在迷茫无措的树林中突然找到了方向,或是浮沉一生猛然找到了依靠。

她安静下,心情也重归平静。

那是不同于轩辕皓戈的声音。比他冷酷的声音更为温柔醇厚,让人轻易的产生依赖和亲近感。

还有久失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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