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个月也就是一转眼的事,我倒要看看,这么短的时间,你能掀起什么风浪!”
像是恼羞成怒,又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程锐一把抓起红布,把桌上的钱都包起来,冷冷道:“若是兑现不了诺言,3个月后,我饶不了你!”
说完,拿着钱就出门了。
在门外头,还有在等着讨要说法的债主们。
隔着门,文殊兰隐约听到他在给大家分钱。
这点钱跟欠的债比起来,杯水车薪,但有总好过没有,加上程锐的营长身份摆在那儿,谁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再闹,很快安静下来。
这一关,算暂时过了吧?
至少3个月内,不会再被全大院的人追着打了。
文殊兰悬着的心,勉强落了回去。
然后,听到门后面,传来一道温柔中夹杂着不满的声音——
“锐哥,这些钱该不会又是你省吃俭用,省出来的吧?你对她就这么心软吗?她根本就不管你的死活,一次次欠钱,简直无可救药,你为什么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她害得你还不够苦吗?”
文殊兰一顿,不自觉从窗口看过去。
老式木窗,十字外开型,窗玻璃也是很有年代感的浅绿色,半透明的,看不清窗外头的人,只隐约看到是一道高挑曼妙的身影。
小碎花的上衣,红裙子,披着时下最时髦的港风大波浪长发,正是整个大院最洋气优雅的姑娘,也是程锐的那位青梅竹马——
王曼姿。
她是大院里出了名的美人,出身好,有才有貌,在读卫校时就是校舞蹈队的,之后放弃了在大都市分配好的工作,一路跟着程锐南下到小县城郊外来,成了文工团的一员。
眼看着跟程锐出双入对,首长也亲自给他们说过媒,俨然是大院里公认的准夫妻了,偏偏冒出来一个文殊兰,棒打鸳鸯,横刀夺爱。
论大院里谁最恨文殊兰,非王曼姿莫属。
之前就没少搞小动作,给文殊兰小鞋穿,这回集体讨债,八成也是她搞的鬼,没她在背后撑腰,大伙儿再恨文殊兰,也不敢堵到程锐的家门口来。
“锐哥,文殊兰不心疼你,可我心疼你。”
王曼姿的声音又响起来,高挑曼妙的身影,几乎贴在程锐身边。
隔着窗户,文殊兰看不清程锐是什么反应,只看到他身姿笔挺,跟王曼姿的身影站在一起。
俊男美女,很养眼,难怪是大院里公认的一对。
众人看在眼里,又想到这两人中间横插着一个文殊兰,不禁替王曼姿委屈,又觉得文殊兰该死。
“程营长,我们不是信不过你,是信不过文殊兰!她什么德行,程营长你还不知道吗?你再怎么帮她,她都不会感恩,只会蹬鼻子上脸!”
“这回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可以再放过她一回,可下次呢?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不值得你这么掏心掏肺帮她啊!”
“要我说,你们早该离婚了,让文殊兰那臭老赖从大院滚出去,省得再祸害大伙儿!”
“程营长,大院里谁不知道你跟曼姿才是一对儿?这也是首长亲自认可的,你把离婚报告打上去,首长肯定批!曼姿这样的好姑娘,有才有貌的,才应该是模范军嫂,我们可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隔着一扇窗,文殊兰没听到程锐反驳大家的话,只听到王曼姿略带幽怨的声音——
“锐哥,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你难道要为了她,背叛对我的承诺?”
什么承诺?
文殊兰心里突然像被刺了一下,很难过。
怎么回事?
文殊兰很确定,这感觉绝对不是她的。
难道是这具身体里头,还残留着对程锐本能的感情,又或者,原主的残魂还没散去,所以这抹刺痛,是来自原主的?
对此,文殊兰有点无语。
真论个先来后到,程锐跟王曼姿青梅竹马,听说上一辈还给他们订过娃娃亲,妥妥的真爱,而恩将仇报的原主才是第三者,至于文殊兰自己——
“我前世活了30岁,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本来上班赚钱赚得好好的,一觉醒来就成了有夫之妇,还莫名其妙卷进三角恋里,我都没难过,你原主有什么好难过的?何况是你恩将仇报,横刀夺爱在先,人家程营长也不喜欢你。”
原主该不会喜欢程锐吧?
程锐这等极品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又英雄救美救了原主,原主非要嫁他,未尝没有一见钟情的成分在,就是手段实在不道德。
文殊兰甚至都有点同情受害者程锐了,但架不住心里泛酸,是受原主残魂的影响,这让她很烦躁。
她很不喜欢这种情绪受影响,无法自控的感觉,尤其这时候,肚子还很饿。
什么三角恋不三角恋的,统统滚一边去吧,死过一回的文殊兰,现在只想吃饭。
压下心头那一缕酸涩,也没再理会门外众人说什么,文殊兰没半点犹豫,直接扭头去厨房。
然后,猛吸一口冷气。
“怎么会有这么脏的厨房?!”
水槽里,几个用过就丢的搪瓷碗,一个比一个脏,除了厚厚的油污,还长满了青黑的霉菌,引来老鼠蟑螂到处窜,吱吱吱的声音,别提多快活。
灶台上,不是厚厚一层灰尘,就是满眼的老鼠屎,看得人头皮发麻,胃里也翻腾。
“呕……”
文殊兰脸色发青,冲进厕所一通干呕,结果一抬头——
好家伙!
厕所比厨房更脏,味儿更冲。
别说是狗窝了,这是比猪栏还不如啊。
原主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种脏乱差的环境中,心安理得混吃等死的?
想到自己也要在这种地方住下去,文殊兰头皮都麻了,赶紧把窗户打开,半个身体都伸到窗户外头,狠狠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勉强缓过来。
然后,她捏着鼻子,找来扫帚、刷子、铲子这些工具,能扫掉的灰尘、老鼠屎就扫掉,沉积的顽固污垢直接上刷子铲子,该刷的刷,该铲的铲。
污垢清洁剂是没有的,那是千禧年之后才普及的东西,洗洁精也是买不到的,80年代的现在,魔都这种大都市才能买到,这儿就一南方小县城,还是在城外,没有这些大城市才用得起用的“高端货”。
只有洗衣粉,熊猫牌的,跟后世的小白颗粒混着蓝色小颗粒不同,是纯白细粉状的,乍一看很像白面粉。
文殊兰一抓就是一大团,直接撒搪瓷脸盆里,兑了水当清洁剂用,然后把厨房和厕所里里外外都刷了一遍,连客厅都没放过。
把该刷的都刷完,空气清新了,屋子亮堂起来,文殊兰也累到腰都直不起来,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再看空荡荡的厨房——
“真怀念前世,饿了直接掏手机点外卖,然后躺尸等吃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