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秋来,十个月后。
“孩子非常健康,过几天就是预产期了,这几天要多加注意。”
家庭医生收好了自己的听诊器,对旁边的老佣人叮嘱道,“千万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是。”
老佣人和医生一起离开房间。
时晴坐在窗边,看着防盗窗外面的灰色天空,一脸漠然。
仿佛刚才医生所说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她被绑来这里,莫名失了身,然后又怀了孕,几次试图逃跑,都被抓了回来。
现在连刷牙的时候都有人看着她,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逃掉或者自残!
而这期间,她连害得自己怀孕的罪魁祸首都没有见到!
如果见到,她一定会把对方千刀万剐!
肚子里,忽然动了一下,时情下意识弯腰一缩。
来不及思考,她的手,已经放在了圆滚滚的肚皮上。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她又赶紧地把手拿开。
然后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五味杂陈……
老佣人去而复返。
她看着已经凉透却没有被动过的晚餐,再看看时晴瘦到不堪一握的手臂,还是不忍心。
“您……吃一点吧?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少爷……不会亏待你的。”
“你们少爷到底是谁?”时晴捏紧自己的双手,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重复了无数次这个问题。
“……”老佣人没有回答。
忽然时晴抬头,坚决地看着她:“我可以打一个电话吗?打了电话,我就吃。”
老佣人为难,“您不能……”
“那就算了。”时晴站起来,挺着大肚子,像只企鹅那样笨拙又倔强地往床边挪。
她的脸小得只有巴掌那么大,没有一丝生气。
老佣人不忍心,看看她,又看看她的肚子……
罢了,刚才医生也说了,只有几天就是预产期了,让她打个电话,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吧?
她拿来手机,递给时晴,“只能打一个,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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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晴接过佣人递来的手机,如同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拨出了最最烂熟于心的那串号码——
嘟嘟嘟,三声。
“哪位?”清脆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时晴一愣。
她打错了?不可能。
自己的手机尾号是520,星泽的是521,她不可能记错。
“喂?说话!”对方加大了音量。
这次,时晴听出了她是谁。
不好的预感渐渐涌上心头,“时雨?为什么星泽的手机会在你手里?”
电话那边安静了三秒。
时晴握着手机的指尖越收越紧,手心浸出了一层细汗,
“把手机给星泽,我要跟他说话。”
“你找我的未婚夫做什么?难道要来恭贺我们的订婚大喜?”时雨终于说话了。
“你……你的未婚夫?”
时晴原本混乱如麻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机械地重复着时雨的话。
“对啊,你和星泽的婚约因为你的不检点取消了!现在,未来的何太太是我!”
“你说谁不检点?!”时晴倏地抓紧了床单。
“你!你大肚子的照片都被人寄到爸爸手里了,何家和我们时家都知道了!爸爸说,你永远都不用回来了,即便回来也会让你滚蛋!”
“……”
时晴呼吸一重,脸色瞬间惨白。
她还想追问,可那边已经传来热闹的恭喜声,时雨残酷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嘟嘟嘟的忙音,像齿轮在绞杀着她已经十分脆弱的神经——
照片,大肚子,不检点,人尽皆知……
时晴的肚子中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她手一松,电话砸落在了旁边的地板上。
眼前黑眩阵阵袭来,像有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身体,拉着她的五脏六腑不断往外撕扯——
身体像是突然被撕破了,床单上很快就濡湿一大片。
老佣人吓得尖叫,“快来人啊!!!羊水,羊水破了……!!!!”
时晴双手死死地扣着自己身下的床单,骨节泛白。
很痛,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嘴唇也已经被自己咬破,可时晴却还是一声没吭。
她只幽幽地盯着头顶的灯光,已经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我们先订婚,然后等你上完大学,我们就结婚。”是何星泽。
“生下孩子,就能放你走……”是老佣人。
“未来的何太太是我!”是时雨。
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她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
“小姐,拜托一定要配合,要用力,不用力的话孩子根本出不来……”
老佣人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时雨却咬紧牙关,忍着那一波波的剧痛,不肯用力。
生孩子原来这么痛……
可是,她一定要忘记。
忘记何星泽,忘记时家,忘记这座人间炼狱,忘记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血与肉……
“她再不配合,孩子就会因为难产窒息而死!”医生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老佣人哭着摸出手机打电话——
“少、少爷,难产,胎儿快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