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粘在衣服上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罗玉嘉闭上眼,合上报刊,咀嚼着这段话。她想,她自己应该就是丈夫沈嘉懿那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芷月则是他一生求而不得的明月光。
她是老一派的闺秀,罗家是北境的土霸王,作风旧派,不如南方的城市时新,在北境,她自觉已是比其他闺秀新潮,她拒绝裹脚,还在房间里装上立式的大钟,也去过新办的小教堂,见过传教士,殊不知在沈家大少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丫头。
她与沈嘉懿幼年订亲,却在及笄时等来了沈家的一纸退亲书,这也罢了,结果没几年,那沈家出事后又腆着脸上门来求娶,她本只是想见见那如此反复的沈少爷是个什么冤孽,就看一眼。
于是,当她风尘仆仆赶到淞城,迈进沈家那花园别墅的一刻,罗玉嘉第一次发现自己果真不了解外头新潮的世界,望着砌得大而圆的喷泉,盯着那上头雕刻精致的小天使,只见潺潺流水不急不缓的从小天使的脚下流向池子里,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北境那个神父口中所说的天堂里。
也是那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刚满十八岁的沈嘉懿,少年站在楼梯上,穿着洋派的衬衫马甲,一双桃花眼风流又多情。
我愿披霞入红尘,只为此间少年温颜一笑。
罗玉嘉当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或许她上辈子欠了这个男人的债,这辈子来还债了。
于是那年,上海滩著名的“双嘉”夫妇的婚礼以百年难以一遇的豪华架势诞生了,轰动了全城,同时也让淞城的上流圈子里感受到了这位来自北边第一“千金”的有钱小姐是个什么概念。
而已经濒临破产的沈家,也在这一年,因为罗玉嘉带来的无法估量的嫁妆再次站上了上流富豪圈。
她以为等待她的是爱情,却不知将是她一生的折磨。
罗玉嘉永远记得新婚夜,她的丈夫喝得烂醉,毫不顾忌她的羞怯,粗鲁的完事,并在她最痛的时候叫出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白芷月。
这一生,每每她歇斯底里的闹,沈嘉懿和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最喜欢的,当然是你的钱,你喜欢的,不也只是我的这副皮囊吗?这很公平。”
婚后他身边的女人不断,她对他的幻想也在这漫长岁月里耗尽。
她起身走向窗边,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该多好,如果人生能重来,她再也不想惹上沈嘉懿这个薄情的男人。
她推开窗,窗外的蔷薇开的娇艳,正静静的看着,身后突然有双手猛地推了她一把,罗玉嘉毫无预兆的从三楼摔到了地面,脑袋向下砸去,瞬间没了知觉……
她圆瞪着眼,鲜血从头部溢出,形成一片向外蔓延的血泊,往日娇美的面容如今只剩一团死气。
沈嘉懿不在淞城,当家奶奶突然坠楼死了,下人乱成一团。
消息传了出去,不多时沈家门前来了一支军队。
为首的男人穿着军装,踩着铮亮得军靴,快步走向沈宅的花园,满身肃杀。
他在罗玉嘉的身前蹲下,伸手覆上她的双目,侧脸问身后的副官:“沈嘉懿呢?”
副官答:“沈大少不知去哪儿了。”
男人面色沉沉,半晌开口:“给我找出来,抓回来!”
“是!”
他静静看了地上的女人一会,然后起身脱下宽大的风衣将她兜头盖住,留下声音极轻的一句话,“若有来世,可别再嫁给那样的男人了,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