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池鱼走进医院,在满目苍白的病房里,躺着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人。
“池鱼,”床上的女人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满身的绷带,面色如常的问到,“钱带来了吗?”
江池鱼从洗得发白的包里拿出那所谓“聘礼”。
女人一把将钱拿了过去,细长的指甲划伤了江池鱼的手背。
她数了数之后,把钱悉数收好,这才靠在病床上,不紧不慢的道,“怎么才这么点。”
江池鱼着实很想嘲讽上两句,你自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个什么价钱,你自己不知道吗?
“这是他给的。”最后江池鱼只是这么答到。
病床上的女人不满的皱起眉,“医生说大洋那边来了一批新药……嗯,还要再加一千大洋。”
“一千大洋?”江池鱼愣住了,且不说她是把自己卖给了故寒渊才得来的这五百块大洋,就凭她这样一个姑娘,要怎么才能在上海城,快速的找到一份可以凑足一千大洋的工作?
“我去哪里拿这一千大洋?你……”江池鱼看着病床上那个浑身绷带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人是她的母亲,可是除了她的母亲,这病床上的人还能是谁?
“你再等等可以吗,我一定会凑齐一千大洋的。”
“行。”那女人这么答到,看了眼江池鱼,似乎是觉得这样回答太敷衍了,又加了一句,“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很晚了。”
“好。”江池鱼应到,转身离开了医院。
因为把包里的钱都给了母亲,江池鱼只能自己从医院走回鸿雁堂。
方才将她送出来的服务员诧异的看着她,江池鱼愣了愣,低头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跟着服务员上楼。
江池鱼在迷离的舞台灯光里看见无数个盯着自己的人,有的笑着,有的怀疑,有的带着打量和好奇……
这样的目光令她感到不安。
直到快走到房间门口时,服务员才小声的朝她说了一句,“故少爷回来了。”
故寒渊?
他不是走了吗?
江池鱼正要推门的手就那么停住了。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个人。
不等她犹豫不决,房间里的故寒渊已经听到了二人的脚步声,猛地打开门把江池鱼拉进房间。
“你去哪了?”故寒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江池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双腿发虚,连忙用手撑了一下,没顾得上回答故寒渊的问题。
但故寒渊显然十分生气,“不想说?是我对你太温柔了吗?还是说,江大小姐学的诗书礼仪,就是在新婚夜四处乱跑?”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江池鱼有些委屈,却发现自己竟然无从解释。
“江大小姐,不是我这么想你,是你,天生就像这样的人……”
江池鱼看着故寒渊一步一步的靠近,他修长的手指从桌上端了一杯红酒,饮了一口,下一秒,那酒味就传到了江池鱼口中。
江池鱼顺从的把酒味咽下,挣扎了一下,“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新娘!我去哪里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忽然哭了。
故寒渊好整以暇,“为什么?因为你,江池鱼,这个人连带着这个名字,都是我故家的。而故家,是我的。”
他随即欺身而上,长夜未央,又是一场贪欢。
结束后江池鱼听见他在她的耳边说,“江池鱼,你真令人作呕。”
是的,令人作呕。
故寒渊离开后江池鱼一个人擦去眼角的泪,有些难过的想,没关系的,因为也许你很快,就见不到这样令人作呕的我了。
你不知道……我快要死了啊……
第二天,当她出现在鸿雁堂对面的饭馆时,听见四周一直有人在议论纷纷。无外乎都是在说,这个女人究竟凭着什么,从故寒渊手底下活了下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谁不想活着呢?无论明天的天气是晴朗或者阴郁。至于在她之前死去的前五个女子,江池鱼想,这其中,或许出了什么差错也不一定啊。
吃过饭离开饭馆后,江池鱼没有回故家,也没有去鸿雁堂。
她惦记着那一千大洋。
辗转再三,江池鱼联系上了昨晚那个悄悄帮助她的服务生。服务生叫红莲,来上海城已经有许多时日了,江池鱼托她帮忙打听打听,在什么地方有合适她的工作。
能给她一千大洋的工作。
红莲没有急着带她去找工作,而是拉着江池鱼好好的打扮了一番,看上去,就像个教养良好的小姑娘。
“我找到一个符合你条件的工作,但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红莲一边带着江池鱼朝前走,一边吩咐,“你不要告诉老板你的身份,不然老板就不会要你了。”
江池鱼认真的记下了,“谢谢你。”
红莲莞尔一笑,“不用谢,喏,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江池鱼抬头,看见牌匾上写着“花香醉”三个字。
“这里是……”
红莲不等江池鱼开口问就打断了她,“是不是酒楼,这里的老板以花酿酒,吸引了不少贵人们,正好前段时间他们这的一个酒娘病了,你可以去试试。”
老板将江池鱼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倒是个模样挺好的小姑娘,就是不知道……
老板思考了一下问到,“你会酿酒吗?”
“我曾经和老师学过一段时间,会一些普通的米酒。”江池鱼恭敬的答到,“您收下我吧,我一定会认真对待这份工作的。”
“行,今晚你就来工作吧。”老板爽快的答应了,对于江池鱼提出提前预支报酬的事,老板很大方的说,等过了一个星期的试用期,就可以预支工钱了。
和老板谈好后,江池鱼送红莲离开,才回来开始工作。酒娘的工作服是有些暴露的。好在酒楼里开了地暖,江池鱼并没有觉得很冷。
她的第一个任务是把这坛玫瑰酒送到天字包厢,江池鱼告诉自己这很简单,至少在她推开包厢的门之前,她是微笑着的。
推开门后,她看见了故寒渊,和他抱着的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