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心之人
缥缈中，走来一个无心的人。
引魂花不是红色的吗？为什么这里的却是一片白色？
花海尽头，果真是奈何桥。
桥上小轩中，端坐一美女，白色的云裳，耳边一朵引魂花。
“又见面了，如今你却成了无心之人。”她看着沈郡瑶，眼中悲悯。
“请问姑娘是？”沈郡瑶问。
“孟婆。”
“孟婆不是一位老婆婆？”沈郡瑶诧异，孟婆居然如此美貌。
“世间事，莫不是从人的耳，眼，鼻，嘴收集特征，传入心中，看人看事要用心。你只用耳，就认为我是一位年老的婆婆？所以姑娘，你才会变成无心之人。”
“姑娘教训的是，只是沈郡瑶心有不甘。”
孟婆从眼前端起一白色玉碗，“喝了吧，喝了它，那些无法放下的事，那些爱与恨，那些黯然，那些不甘统统都会忘记。”
“忘情水。可是我不能喝。那么多人为我而死。我不能忘记。姑娘能否帮我？”沈郡瑶退后。
“如果要回去报仇，不可以。凡事皆有缘由。”她拒绝。
“不，不报仇，我要回去守护我爱的人。”沈郡瑶想起外公，舅舅，立夏，俏春，还有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楚琛。
孟婆抬头看她，叹气，“你可知守护爱人，自己会被伤的遍体鳞伤，这你也愿意？”
“愿意。”
“那要交换。姑娘不想忘记这一世，可以。可你和那人，历经两世，却并未相认。缘分只有三世，最后一世，我助你不必重新投胎。可是你们要彼此认出，并相爱。否则，你便要回到这奈何桥上，替我做忘情水，永不轮回。姑娘可否答应？”
“我答应。我和那人过了两世？姑娘说的可是楚灏？”沈郡瑶诧异。
“天机不可泄露，你要自己找到你的爱人。不过你这么快就答应了？可知忘情水如何制作？”
“沈郡瑶不知，可总比被人剜心负情要好。”
“忘情水，需要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了，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这第八味药，便是你的一掬伤心泪。每日要为我供这伤心泪，可是愿意？”
“沈郡瑶愿意。”
“好，留下你的一束发，喝了这杯重生汤，你会忘记我，忘记这里的一切，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但会记得你的前世。去吧。”
沈郡瑶又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圆的小胖脸，“小姐，你做什么梦了？哭成那样，还有眼泪呢，做梦还能哭出眼泪来，真是太神奇了！”
“立夏？你是立夏？你怎么在这？”沈郡瑶紧紧抱住了立夏，她知道立夏早就死了，在她被沈玉陷害的时候，她为了护住她，被杖毙而亡。
“小姐，我从小就在这？你怎么了？糊涂了？”
沈郡瑶放开她，环顾四周，这里熟悉地让她心颤。这是她墨山的家，少女时的闺房。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重新回到这里，在这大山里，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为什么，我死了后回到了这里？是不是因为我太想念这里了？”
“小姐，你别吓唬人，你哪这么容易死，你只是从树上掉下来摔了一下而已，不会是摔坏脑子了吧？”立夏说着伸手试着沈郡瑶的额头。
门突然开了，一个一身绿色的小丫头跑了进来。
“小姐醒了？太好了，今天什么日子，全是大好事！”
“俏春，你也在？你脸上的疤没了？”沈郡瑶伸手将俏春拎过来，摸着她的脸，看着她。
上一世。她的右脸颊被沈沁划了一道大口子，脸被毁容了。
“小姐，我皮肤一向很好，哪有疤痕？”
沈郡瑶闭上眼睛，难道一切都是梦？这梦也太长了，而且如此真实，现在感到胸口还疼！
沈郡瑶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真疼。
窗外，深秋的墨山，赤橙黄绿，一片美景。难道，我没死？或者，我又活了？
“小姐，还有一件大好事，你的父亲来了！你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小姐可知你的父亲是谁吗？”俏春一脸喜气。
沈郡瑶怔住。
“今日是几月几日？”
“八月初十，小姐你怎么了？”俏春看到自己的欣喜没有感染到沈郡瑶，有些失望。
“八月初十？”沈郡瑶记起，六年前，正是八月初十，父亲沈景天带她离开墨山，从此开始了她绝望的一生。
“现在什么国号？”
“大昌呀，小姐你怎么了？摔了一跤什么都忘了？”
“我外公，舅舅还活着？”
“当然！小姐你别吓我们！”俏春皱眉，凑过脸来看着沈郡瑶，一脸担忧。
沈郡瑶突然坐起来，将俏春和立夏紧紧抱在怀里。
“你们都活着，真好！”
她放开一脸愕然的她们，踉跄着跑到铜镜前，镜子里是一张精瑶略显稚气的巴掌小脸，弯眉杏眼，脸上细腻白嫩，并没有沧桑岁月留下的痕迹。只是眼睛，如盈盈秋水，深如大海。
这是一个姿色绝美的少女，犹如带着朝露的百合，这不是那个经历了背叛和伤害，被残忍剜心的怨妇。
“我真的还活着。”沈郡瑶百感交集。
也许是我怨念太深，老天让我再活一次？沈郡瑶明白，自己回到了少女之时。
“小姐，堂主请小姐立即去百汇厅。”一个丫头匆匆进来禀告。
“小姐，堂主肯定是要你去见你的亲生父亲！”俏春凑上来，“小姐的亲生父亲就是”
“我知道了。”沈郡瑶淡淡地说。
“我还没说是谁！”俏春睁大眼睛。
沈郡瑶明白，外公是要她去见她的亲生父亲沈景天，大兴国的大元帅。
她这次，一定不要跟他走，如果不去元帅府，就遇不到楚灏和楚琛，也就不会有后面的劫难。
“你去回禀堂主，就说我还没醒，”沈郡瑶吩咐立夏。
“俏春，你跟我走，我去找我师父。立夏，如果堂主过来问，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沈郡瑶迅速收拾包裹，左手食指戴上那枚硕大的叫魅影的戒指。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走？你不是一直想见你的父亲吗？他是大兴国的元帅！真的，很威风的！”俏春想不明白，一直想见父亲的小姐，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不要问了，总之见到他，我们都会没命。所以，至少今日，不能相见。”
沈郡瑶的师傅姚林是一位隐士，当地人称呼他为医仙，住在墨山后面的青龙山。平时云游四海，很少待在山上。
沈郡瑶认为，她重生的事情，也许师傅会相信。她有好多事情要问师傅。
沈郡瑶带着立夏，从后门偷偷出了墨山。
刚进青龙山入口，沈郡瑶猛然看到前面山石后面有一黑衣人缩在草层里，她立刻拉着俏春蹲下。
那黑衣人斜靠在山石后面，左手执剑，戴着银色鹰脸面具。他受伤了，右胳膊有血滴出来。腹部也有血渗出。
沈郡瑶看到前面有影影绰绰的人影，走在最前面那人，远远看着，白面，细眼长眉，俊美，面色阴沉。
沈郡瑶如被雷击，长吸一口气，呆在那里，虽然隔得远，沈郡瑶仍旧一眼认出，那是楚灏。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只是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