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骋负手而立,脑子里还在想着不久前侯重凌特意过来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什么公主殿下如今主动赴北地,就是心里还有他的意思。说什么现在指不定公主殿下就在客栈里等着他,若是他不现身的话,公主恐要失落。就从刚才进门他观察到的千释的反应来看,他可看不出来千释有半点想要他过来的意思。
甚至,他刚才在看见千释见到自己的身影时眼中的惊骇,他有理由怀疑,他的这位妻子,早就把自己是什么模样忘得一干二净。
此刻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谢天骋还背对着千释,他没回答千释的话,反问:“可以转身了?”
他不习惯背对着人讲话。
千释:“……”
她捏了捏被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被捂得严实的胸口,这才点头,“嗯”了声。
谢天骋转过来,先前被他揉得有些凌乱的轻纱床幔,如今已经复原。随后,他的目光,定定地锁住了床榻上的人。
在烟霞色轻纱之后,千释坐得端正。当谢天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她不是没所觉察。相反的,男人目光如炬,当她整个人被谢天骋的视线笼罩时,心底还有那么两分慌乱。但很快,千释就已经强行按住了心头蔓延上来的陌生情绪,她对着谢天骋可有什么值得慌乱的?她是公主,他不过只是驸马。
想到这儿,千释不由有了些底气。她不知道谢天骋到底能不能看清她的神色,反正她昂着精致的下颔,脸色高傲而严肃,“我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谢天骋是能看清千释的小表情的,他能百步穿杨,自然目力极好。何况,千释的那张小脸实在是太白了,他不想看清都难。
当又听见千释这话时,谢天骋微微扬眉。
“公主不希望我过来?”谢天骋问。
千释刚想说“不希望”时,谢天骋的声音又落了下来。
“那公主为何来北地?”
千释沉默,她当然不想说自己是被自己母后勒令过来。这若是说出去,岂不是显得她不得不在这谢天骋的地盘?莫名就有些气短。
谢天骋像是没感觉到千释的沉默一般,他上前了两步。
这一动作,引得千释如临大敌。
她还记得新婚夜那一晚,原本她以为的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上了床后,让她好生一顿疼。从小被娇养着长大,半点苦头都没吃过,倒是在跟谢天骋成亲的第一晚上,就结结实实吃了一次苦头。虽说她脾气大,当场就一脚将毫无防备的谢天骋踢下了床,可谢天骋带给她的阴影,她到现在都还没忘。
“你,你干什么你?停住。”千释有些激动喊着,她一手抓着胸口的衣服,一手抓着身下的寝被,那张小脸上有些楚楚娇柔。
可是谢天骋压根就没有听她的话,三两步谢天骋就已经重新走到了的千释床前,他大手一撩,便拉开了挡在自己跟千释面前最后一层轻纱,随后凑近了床榻上的小美人。
他生得极好,哪怕在边关数十年,那模样也比京中养尊处优的世家子不知道英俊了多少倍。更何况,这些年对谢天骋而言,都是一次次厮杀的历练,相比于那些从未经过战争的世家子,他身上更多了一股味道。比脂粉堆里的少爷们,多了一股真正的男人味。
此刻谢天骋半个身体都已经倾身到了床幔中,千释也是来这北地后,这么清楚地看清了眼前的人。
“公主以为我要做什么?”谢天骋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已经后退着快要跌坐在床上的千释。不等后者回答,他已经一手放在了千释的腰间,瞬间,温香软玉就被他逼进了自己胸膛前。“像这样吗?”谢天骋说。
千释已经完全被他这孟浪至极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上京城里哪家的少爷会像是谢天骋这般有骇人的气势。她顿时有些红了眼圈,觉得委屈极了。
一想到自己压根就不知道为什么母后一夕间让自己收拾行囊来这偏远之地,周围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不说,还要面对谢天骋这么个煞神,偏偏此刻还无力反抗,千释顿时觉得更委屈。
她自是不肯在的谢天骋面前落泪的,就瞪着眼睛,不甘示弱地看着眼前的人。
谢天骋没想要对千释做什么,他只是看不惯小公主来了漠北还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做,怀中的人就已经红了眼睛。
“哭什么。”谢天骋问。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千释便感觉到心头的那股委屈和被谢天骋瞧见落泪的窝囊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眼睛更红了。
“别哭。”谢天骋已经松开了刚才想要吓唬千释的那只手,他皱着眉,心里实在是觉得自己太冤枉,“你再哭,是想把门口的人都引来?”
千释:“……”
谢天骋:“算了,我出去,我让你身边的人进来伺候你。”
“不行!”千释陡然出声,她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听起来真是要人命。
谢天骋看着她,眼里带着探究。
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千释这是什么意思,凑近了她要哭,说走又不许。
千释哪管谢天骋此刻腹诽,“我要洗面。”她说,如今她在谢天骋面前差点哭了的样子,怎么能让旁人看见?
谢天骋:“?”
“给我打水。”千释见面前的男人还像是木头一样矗在原地,轻锁眉头,吩咐道。
她从未见过谢天骋这么像木头的人,从前她只要一个眼神,周围的人就能猜出她想要什么。到了谢天骋这儿,她都说这么明白了,对方还半天没个动作。
谢天骋抱着银质的鱼洗,不知怎么就成了眼下这般模样。
先前看起来还有些惧怕自己的小公主,此刻正就着他端盆的手洗着脸。
听着耳边传来的细微的水声,谢天骋看了眼坐在自己面前的千释。他想说其实不用洗脸,也不怎么能看得出来这位小公主差点哭了,着实没必要。
“好了。”片刻后,千释抬头,优雅地将帕子放回在银盆里,看了谢天骋一眼,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这人面前差点哭出来的窘迫样。
“你出去吧,让紫鹃进来伺候。”
她坐在床上,双手还很规矩地放在小腹处,将上京贵女的娇贵高傲模样在谢天骋面前演了个十成十。
千释在说这话时,完全不觉得自己这种“用了就丢”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谢天骋在听见耳边传来这话时,倏地一笑。
千释听见,面上虽然不显,但心已经被提到了半空。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跟谢天骋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内心其实是有点怵他的。
可是大邺皇室的公主,怎么,怎么可能怕一个小小的驸马?
她绝不能在谢天骋面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