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千释就看见跟前的男人将手中的银盆朝着架子上一放,大步朝着她走来。
“你,你又要做什么?”千释问。
谢天骋没有开口回答,但是他直接在千释的床榻上坐了下来,伸手脱下了自己的黑靴,又开始解开胡服圆领旁的纽扣,这动作传达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千释着急,她可没允许谢天骋在自己这里留宿。见谢天骋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千释慌了。她也不顾什么公主仪态,扑上来,就要按住谢天骋解开衣服的手。
她的那只手柔软又白皙,现在搭在谢天骋那只晒成了小麦色又带着粗糙的茧子的大手上时,一黑一白,对比格外强烈。
当然,力量的对碰也是明显的。
千释这一刻才不管自己究竟能不能跟眼前这男人的力量抗衡,但显然让她什么都不做,更让她不安。
“不准。”千释说。
谢天骋低头看着此刻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小手,可谓是柔若无骨,他在片刻的意外后,就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千释的动作。
现在男子的那只大掌里,已经牢牢地将千释两只手捏住了,像是一只大钳子,令被困住的千释动弹不得。
“公主。”谢天骋沉了沉声音,他心里不曾将千释的动作当回事儿,但眼前的小公主实在是娇气,若是日后真留在漠北,他整日手头的事一大堆,不说日理万机,但也是“一日千机”,可没什么时间哄千释的小性子,倒不如趁着现在,说明白,日后对谁都好。“既然公主不想与我做夫妻,当日为何答应圣上的赐婚?”
千释现在都还看着自己被谢天骋拿捏住的手腕,她挣脱过,没成功。当耳边传来谢天骋这话时,她心头忽然一跳。
千释感受到谢天骋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查意味的目光,不能抬头跟他的视线对上,“我自然是听我父皇的。”
谢天骋眼里的怀疑没有因为千释的回答而消失,“听闻公主在上京极为受宠,难道不曾为了自己的亲事争取过?”
当年皇帝赐婚,是不希望他还能有个强劲能支持他的岳家。而尚公主,尤其是千释这样的嫡公主,不仅仅不会带给他任何助力,还是无上荣光,一举两得。
但宫中除了千释这个身份尊贵的公主,还有低阶嫔妃所出的公主,那些人嫁给他,作用其实也是一样的。可偏偏,最后的人选是千释,大邺唯一的正宫皇后所出的公主,也是中宫唯一的孩子。
千释抿唇不语。
她不怎么会撒谎,所以遇见不想回答的事时,就直接不说话。
谢天骋见状,轻笑一声,也不强求千释对自己坦诚相待。
他松开了千释的手腕,脱衣服的动作仍在继续,那张刀削似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讥讽,“我不管公主是如何同意圣上赐婚,嫁给我这样一介武夫,但现在你既然来了漠北,就要知道,你我是夫妻,我留宿在这里,天经地义。”
谢天骋在说完这话时,就已经脱下了外衣,随后他站起来开始脱裤子。
千释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已经捂住了眼睛。
“你停下!”
谢天骋不为所动,他脱得只剩下一件中衣,敞开衣襟,赤着脚,转身看了还在床上的千释一眼,“公主若是不想将外面的人都招惹进来的话,只管大叫。”
他横竖是舍得下这面皮的。
谢天骋说完后,便转身朝着客房里连接的净房中走去。木桶里都是刚才千释沐浴后用剩下的水,但谢天骋没丝毫嫌弃,即便是温水已经变成了凉水,他也直接进去,简单了洗了洗。
在行军中,想要这么一桶水好好洗个澡,想都不要想。谢天骋自打十岁来了军营后,早就习惯了军中人的行事作风,不拘小节,也没那么讲究。
千释此刻坐在床上,听着隔壁净房里不断传来的水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下的被子都被她用力抓出了皱褶。
不要脸!
千释不由在心头愤愤骂着谢天骋,同时她忍不住咬了咬手指头,脑子里半天理不清楚思绪。
她要怎么办?
“紫鹃。”千释还是叫了人。
端着燕窝站在房门口已经快要打哈欠的紫鹃一听见房间里千释的声音,立马推门走进去。
“殿下。”紫鹃将燕窝递给千释,她目不斜视,但是心里已经惊涛骇浪。
后面房间里传来的水声很清晰,她如今也知道驸马在公主的房里。眼下这是什么情况,紫鹃脑子里有点懵。
千释推开了燕窝,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这些?
“重新去开一间上房。”她安排道。
紫鹃低下了头,“殿下,这家客栈,只有这一间上房。”
望城很小,而在北地,往来的人也很少,他们现在选的这家客栈,已经是整个望城里最好的客栈。
“而且,也没有别的空房。”紫鹃补充道。
千释紧抿着唇,一时间无语。
紫鹃还站在她跟前,等着吩咐。
片刻后,千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甘愿,“算了,今晚你不用在房里伺候。”
“让唐恒在门口守着。”千释紧接着又嘱托道。
紫鹃一愣,随后点头应下,这才退了出去。
谢天骋洗澡的速度很快,只不过他在听见外面房间还有人,便没有直接出去。等听见紫鹃离开关门的声音后,他这才从净房里走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谢天骋的错觉,他总觉得那捅沐浴的水里都还带着千释身上的味道。很香,就连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了那股香气。
谢天骋是只穿着一条长裤出来的,结实的胸膛处,还有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滴落。
千释刚抬头,便看见了谢天骋这样一副半裸的画面,她当即捂住了眼睛,不满道:“你不穿衣服!”
谢天骋抬头,满不在乎:“睡觉穿什么衣服?”
千释:“下流!”
谢天骋:“……?”
这怎么就下流了?
他出门在外没千释这么讲究,军中之人,像是这样短途的奔波,只穿着一套衣服,带上刀枪剑戟和一匹马就已足够。平日里汗多了,夜里洗了衣服,光着膀子睡一觉,第二日再穿上干衣。
却不料这竟然就成了千释口中的下流。
他人已经走到了床前,千释伸出手臂,拦着他。
谢天骋低头看了眼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截雪白的小臂,像是冰块一样的格外突出的喉结滚了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洗了澡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黯哑,“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千释总觉得谢天骋每一次叫自己“公主”,都带着几分讥讽味,但她又没有证据,只能自己生闷气。
“让你上床也可以,但我们也要事先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