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陈予尚？”
手机里清晰传出陈元景的声音，杜芷羚听得真真切切，她不敢求救，一如从前，只想原地消失。
陈予尚看着杜芷羚接近破碎的模样，漆黑瞳孔中的戾气有一瞬压低。
重新把手机拿到自己耳边，他还是心狠嘴毒：“闲着无聊，看看你在干嘛…跟你女朋友在一起吗？”
陈予尚盯着杜芷羚，果然，她煞白的脸一下变得发红。
陈元景：“她出差了，你小子别想一出是一出，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陈予尚声音随性：“我能有什么事儿，每天努力工作，攒钱给你结婚随份子。”
杜芷羚想挣脱，陈予尚手臂一紧，用力按着她。
手机里的陈元景笑着说：“我不图你的钱，你抽空回国看看我们就行，爸妈爷爷都很想你。”
陈予尚：“你结婚我就回来。”
陈元景：“你今天…”
他话没说完，陈予尚打断：“这边有事儿，我先挂了，有空联系。”
陈予尚迅速挂断，几乎把手机扔在桌上，而后咬牙蹙眉去抓杜芷羚的手。
杜芷羚想走又挣不脱，正气急败坏，死死拧着陈予尚腰间的一块肉。
陈予尚扣着杜芷羚的手腕，把她的手扯开，却又不让她的人远离自己分毫。
他坐在椅子上，她被迫坐在他腿上，杜芷羚越想离他远远的，他越是死不松手，还抬眼挑衅：“干嘛？听不得陈元景有女朋友，还是听不得他要结婚？”
杜芷羚用尽全力，想把手腕从陈予尚掌心下抽出。
陈予尚看着她从脸红到脖子的拼命样，恶从胆边生：“你真是贼心不死，我哥跟杨晚仪都要结婚了你还惦记他，让杨晚仪知道…”
杜芷羚忽然停下所有挣扎的动作，恶狠狠地盯着陈予尚的脸：“那我也没你恶心！”
陈予尚也停住了，准确来讲，是顿住。
杜芷羚从来没有骂过他恶心。
哪怕他当年确实做了不入流的事儿。
杜芷羚红着脸，陈予尚白着脸，前者眼底带恨，后者眼底……是充满愤恨的杜芷羚。
不到五秒，杜芷羚猛地抽手起身，陈予尚没有阻止，看着她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什么叫上了贼船，就是想下也下不去。
游轮开在江上，杜芷羚也是一连走出大几十米才反应过来，她能去哪儿呢，跳江吗？
十分钟后，杜芷羚手机响，是冯宇恒打来的。
她接通，声音平稳：“喂？”
冯宇恒十分紧张：“你在哪？”
杜芷羚回了等于没回：“船上。”
冯宇恒试探性地问：“你一个人吗？”
杜芷羚眉心一蹙，下意识不爽的同时，很快后知后觉，估计陈予尚也不在包间里。
压下内心烦躁，杜芷羚如常：“嗯，出来吹吹风，我没事儿，不用担心。”
冯宇恒很懂话术：“有需要随时打给我。”而不是我去找你。
杜芷羚心底的不适一扫而散，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不好意思…”
冯宇恒先声：“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我也好久没上船看夜景了，海城还是挺漂亮的。”
杜芷羚是云城人，冯宇恒也不是海城本地的，有人来这座城实现梦想，有人来这里只是想逃离噩梦。
杜芷羚望着岸边的姹紫嫣红，她来海城快五年了，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换地方了。
……
游轮靠岸，杜芷羚故意等到最后人都走光才下去，没让冯宇恒送，自己打车回家。
可能是病没好利索又吹了个风，晚上睡觉，杜芷羚又发烧了。
她梦到小时候。
“羚羚。”
十三四岁的女生，站在杜芷羚面前眼睛泛红。
杜芷羚赶忙问：“怎么了宝儿？”
宗宝憋着嘴：“我哥被人打了。”
杜芷羚跟宗宝是最好的朋友，俩人从小在大院儿里长大，杜芷羚也认识宗洋。
闻言，杜芷羚蹙眉：“谁打的，什么原因？”
宗宝哭叽尿嚎：“陈予尚打的，刚刘雨跑到我家跟我说，让我赶紧想办法，说我哥得罪了陈予尚，放学被陈予尚身边人带走了。”
杜芷羚眉头蹙的更深，整个大院儿的孩子，从六岁到十六的，都管陈予尚喊哥，因为某人恶名远播，甚至一些上了大学的见了他都绕路走。
杜芷羚掏出手机，给存名‘二哥’的人打了个电话。
手机里传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宗宝满眼期望的看着杜芷羚，杜芷羚说：“陈予尚关机。”
宗宝一下子哭出来：“那怎么办啊，我又不敢告诉我爸妈。”
虽然都住在同一个大院儿，但大家打小儿心里都明白，哪栋房子里住着什么人，职位有多高。
陈予尚爷爷衣服上挂的章，随便摘一枚下来都能让这座城的一把手起立鞠躬。
杜芷羚思忖片刻：“你先别着急，我去找陈予尚。”
杜家跟陈家关系很近，杜芷羚她妈和陈予尚她妈是一个舞蹈团的两根台柱子，两人都嫁进大院儿，房子相距不过一百米。
杜芷羚打小儿在陈家晃荡，管陈元景叫大哥，管陈予尚叫二哥。
要说谁能在陈予尚面前说上话，除了陈家人外，就只有杜芷羚了。
二十分钟后，杜芷羚出现在某台球厅，一楼十几个台，全都满员，有人瞧见她，出声打招呼：“羚羚，你怎么来了？”
也是院儿里的人，还是陈予尚身边的。
杜芷羚问：“我二哥在吗？”
“他在楼上呢。”
杜芷羚蹬蹬蹬上了铁楼梯，二楼除了一些台球桌之外，还摆了很多游戏机。
杜芷羚一上来，乌烟瘴气，游戏机被拍得劈啪作响，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知道多少人在同时抽烟，视线都变得不好，跟孙悟空即将大闹天宫似的。
就是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杜芷羚看到台球桌边的陈予尚，他穿着件白T，正俯身打球。
一杆进俩，旁边男生们叫好，化着烟熏妆的女孩们也跟着拍手。
有人看到杜芷羚，提醒陈予尚，陈予尚这才抬眼向前。
目光落在还剩一步台阶没上来的杜芷羚身上，陈予尚帅气面孔先是意外，紧接着高高扬起唇角：“胖儿，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