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音满脸害怕地往后退。
梁宵则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她身前,再冲着林穗厉声冷喝道:“你若不能好好说话,就闭嘴滚回去!”
胸口一痛,林穗凝着坚冰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悲意:“晏之,你曾说过,会护我周全,再不让别人欺我、辱我、抢夺我拥有之物……。”
林婉音抢走了她的全部!
血脉亲人、身份地位、甚至连安宁郡主这个封号,本都属于她!他应该站在她面前,跟她一起敌视林婉音才对啊!
梁宵发出一声冷笑,却当着她的面,温柔地握住林婉音的手:“婉音不是别人,三年前西境城被胡羌族攻破,我差点儿死在城郊的乱葬岗,是婉音救我回来,是她替我解毒、照顾我、喂我喝药,是她把我从黄泉拉回人间。”
林穗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呵,”梁宵嘲讽地看着她,“而那时候你在做什么?你贪生怕死,投靠胡奴,你嫌我身份卑贱,不配与你为伍,转而勾搭胡奴的少族长乌木骨……林穗,背信弃义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没有,”林穗含着泪,拼命摇头:“三年前是我把你从尸山血海中翻找出来,是我带着你……。”
“啊!”她话未说完,林婉音突然抬手捂胸,满脸痛苦地弯下腰。
“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心疾又犯了?来人,快去找付太医!”
梁宵登时焦急,抱起林婉音就要离开,林穗抬手揪住他的衣袖,想让他听完她的解释,可梁宵厌恶地将她挥开。
在垂柳旁边,是结着冰的湖水,林穗猝不及防间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噗通”一声落了湖。
梁宵回眸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当即就要去救人。
“将军,快去救姐姐,”林婉音马上抬手抓住他衣襟,哪怕自己的脸色苍白得像是马上就要断气,却软声替林穗求情。“别管我,我的命不重要。姐姐是胡羌族的圣女,两国刚刚休战,万不能再起纷争!”
这一字一字,皆是在剜梁宵的心,提醒他林穂早已背叛的事实!
“快救夫人上来!”他眼神转暗,命仆人下湖救人,自己则大步抱着林婉音离开。
林婉音把脸藏在他怀中,嘴角微扬,露出个奸诈又得意的笑容。
林穗没让任何人靠近,自己哆嗦着爬上岸。
花园里早已没有梁宵的身影,空气中只残留着冰冷刺骨的寒风,刮得她痛不欲生。
三年前,林穗被端王赶出家门,因时辰太晚,已经宵禁,不能随意在街上行走,便想着用身上的佩饰换些银钱去客栈投宿,却听闻胡羌人再度卷土重来,围了西境城。
彼时梁宵已右迁至校尉,负责守卫西境城的西城门,她焦灼等候一夜,待城门一开,立刻雇车,前去寻他。
她已经失去所有,只剩下他,所以哪怕是死,她也想跟他死在一起。
只是,自上次战争,端王就把王府搬到自己封地中离西境城最远的城池,路途遥远,行程艰难,等她终于抵达西境城,昔日高耸的城墙变成残垣断壁,墙头高悬着胡羌族的族旗……城破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百姓们说,将士们皆奋战到最后,无一人投降,而他们的尸首被胡羌人抛尸在城郊的乱葬岗。
林穗哭着跑到城郊,徒手翻动着堆积如山的尸首,从旭日初升翻到暮色四合,终于找到梁宵。
他还活着。
可也跟死了差不多,他身上不仅满是伤口,还中了胡羌族的巫毒……若不及时解毒,他必死无疑。
为了救他,林穗乔装打扮,重新混入西境城,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法子替梁宵续命,却又因为正被胡羌族追赶,不得不匆匆将他安置在一处隐秘的竹林。
她自己则冲出去做靶子,引胡羌族的追兵离开……她不懂,明明救他的人是她,为他吃尽苦头的人也是她,即便他当时昏迷不醒,可林婉音又不在西境城,他怎会错将林婉音视作救命恩人?